唐健垣：于琴弦间追寻心灵的宁静

2009年07月28日    来源:    

 
    唐健垣说，现在很多古琴的厂商使用化学漆，在材质上更是偷工减料缩短工期，有很多乐器厂、小作坊看到古琴这几年比较火，在利益驱使下也加入做琴的行列，造成现在厂商的古琴和真正的古琴没法比较。言罢，老人随意在工业化厂家的商品琴以及自己收藏的古琴上分别弹奏几个音符，即便我等不通音律之人，也听出了干涩浑浊与清透浑厚的高下之分。

倾尽心力编著《琴府》

    １９７２年，唐健垣和第一任妻子共同编著出版了一部琴学巨著——《琴府》。３册厚度如同辞海的《琴府》内容繁杂：琴史、音律、琴器、琴谱、琴论、台港海外琴人访谈录等等。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几册几乎涵盖了古琴艺术方方面面，包含了中国现存的所有古谱的百科全书式的鸿篇巨著竟然出自一位２６岁在读本科生之手。

    当谈到这部琴学巨著时，唐健垣有说不完的话。当年，他一边学习一边收集资料，其辛苦与资金、精力、时间的付出难以想象。这部书是琴学史上的一本巨著，２０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唯一的一部琴学专著。当时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有一些孤本琴谱，有的资料在世界上仅存一份，自然不能外借，唐健垣就只好每天到博物院一点点抄写资料，临摹琴谱。“那时候我经常是一瓶水、两块面包在图书馆里度过一天，终于把这些琴谱全都临摹完了。现在《琴府》里的琴谱就是我当时临摹的。”

    编著这部书最艰苦的莫过于寻访台港海外琴人，唐健垣在６年的时间里寻访了１００多位琴家。刚开始，他找到台北一些乐队的队长和指挥，通过他们得到一些琴家的线索，然后去拜访，随后再从琴家那里得到其他琴家的联系方式，然后再去拜访，大多一个城市就一到两个琴家，有的在台北，有的在高雄，还有的在台南，但无论多困难，他还是把当时台湾有名的琴师都拜访到了。

    为了这本《琴府》，唐健垣呕心沥血，翻遍古籍，收纳了前人几乎所有关于古琴的论述。古琴谱音律与现代音律不同，他一篇篇将古谱“翻译”成五线谱，进而译成简谱。当所有工作完成，唐健垣捧着如山手稿找到一家出版社时，却碰了一鼻子灰，出版社的人说：“弹古琴的不到１００人，还出版干什么？印出来卖给谁？不如直接手抄算了。”

    唐健垣没有气馁，这家出版社不行，他就换一家。在屡次碰壁之后，终于有一家小出版商肯印这套书。书虽然出来了，但他却没有任何报酬，“当时有人肯印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提稿酬啊？”结果，书出版后几乎成了海内外高校的必藏品。现如今，美国的众多高校都藏有这套《琴府》。老人笑称：“我虽然没有稿酬，但我现在去美国，不用花钱住酒店。因为各个大学都请我这个作者去讲课，请我住在学校的招待楼。”

古琴娱己养性修身

    台北师范大学毕业后，唐健垣回到香港，在中大攻读硕士研究甲骨文。后来，有一名外籍教授倡议在中大开办中乐系，在筹备阶段，他看到了唐健垣的《琴府》，就邀请当时仍是学生的唐健垣一起策划。最终由于人手不足，只能退而求其次，开办了中乐科。得到了这个鼓励之后，唐健垣对古琴的热爱更加与日俱增。为了更上层楼，唐健垣还前往美国威士廉大学修读博士学位，专攻民族音乐学，以商代乐器研究论文毕业。

    取得博士学位之后，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古琴，他先后任教于美国康州威士连大学、密芝根大学和香港演艺学院，退休之后在香港和深圳创办了唐氏琴曲艺苑（唐艺轩）。到目前为止，唐健垣教授的学生已逾千人。专家对于唐健垣古琴的造诣的评价是：当世有此境界者不过两三人。

    如今６３岁的唐老几乎每周穿梭于深港两地，开班授课。一般一期教３０余人，年龄最大的５０多岁，最小的２０多岁。有政府工作人员，也有商人以及自由职业者。唐老说，学员们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内心都有着对于淡泊宁静的向往。采访时，恰巧有一位姓宋的先生逛进唐艺轩，看到古琴之后，顿时产生了兴趣，经过与唐老短暂的交流，宋先生当即花了２０００多元买下了３册《琴府》，并表示有机会要跟唐老师学琴。

    唐老说，现在深港两地学习古琴的人较少，学习古筝的人比较普遍。二者相比，约有４０至５０万人懂得古筝，而懂得弹奏古琴的不过数万人。唐健垣说，古琴是特殊的，不同弦不同指便有不同音，也就是说，同一乐谱不同人弹就会有不同意境。故此，古琴是不能即兴演奏现代乐曲，纵使能够，也绝对不能以琴音动人心魄，反而落了焚琴煮鹤之俗。在这层意义上讲，古琴是娱己并非娱人的乐器，是哲学的乐器。所以只有喜欢艺术，喜欢文学，学养深厚的人才能够真正弹好古琴。

    唐老说，现在不少音乐学院的学生以琴为筝，弹出来的音符、节拍、音调都非常准确，可是这样就与古琴原来的意趣背道而驰了，“与一般的乐器有什么区别呢？”弹琴应有技、艺、学、道四个层次，讲究的是心平，不浮夸，不虚华。“从弹古琴的姿势就可以领悟这点：演奏古琴可以令人心境平和，对人身心都有益处。首先演奏时，古琴放置于桌面，演奏者可以放松席坐而弹；其次，演奏古琴往往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做到旋律快而不乱，急而不断，大有举重若轻之感。

    谈到古琴的将来，唐健垣表示忧虑，自从２００３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古琴列为世界第二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之后，中国的古琴教学开始泥沙俱下、参差不齐，有很多学院派的学生在学校学会了几首曲子就开门授徒。虽然他们的音调比较准，但是他们把时间全放在了练琴上，在内涵上缺乏很多。很多人为了吃饭，更是以授徒为名，以出售劣质古琴为实，这样很容易误人子弟。唐老说：“众器之中，琴德最优。弹琴的技、艺可学，但‘学’和‘道’是教不会的，只能自己修悟。古人说‘弹琴可入道’，这恐怕就是古琴的奇妙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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