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机”听音乐

 　　【神州乐器网讯】大包头，蛤蟆镜，花衬衫，喇叭裤—说到喜欢音乐，我最先想到的倒不是小时候有过一支笛子和一把二胡的自己，而是这种形象。

　　现在看来这很像一个卡通人物。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活过来的人都知道，这叫“社会青年”(部分)，而且，仅此几笔尚不足以触及内涵，因为此类人物在塞满阳光、人影和市声的小商品街头来去如风时，手上通常还要拎着一台音量扭到最大的三用机，来时龙飘飘，去时凤飞飞，更多的是邓丽君所向披靡的“靡靡之音”。先前在报刊上看到的一幅插图就很典型：这样一个小青年踩着五线谱扭胯提臀地走，几只愁眉苦脸的小音符围着两片横扫一切的大裤管叽叽喳喳。很难说这种小青年就是音乐爱好者，有时连练摊的老太婆“趁机”听了他们大鸣大放的歌曲都学会唱了，他们自己却还在牙疼级别上哼哼唧唧—这一撮人伴随音乐轰然而至，其实只是需要一些巨大音响来标榜时尚突出自己，于是，歌之不足则“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舞之不足则拿一瓶叫“花露水”的香水往身上喷之洒之，总而言之，要忽视他们实在太难了。

　　我当时常耳闻目随的也不是那种一身的霹雳骨架或者满脸的港台表情，而是那台收录放三用之机。

　　大学有个同学，自从有了一台三用机，走路变得很有节奏感，平均扭胯提臀三次就朝空中猛烈甩一下发黄的头发。他之所播自然皆其所爱，例如邓丽君和歌仔调。喜欢音乐说到底还是一种个人内心的事，同样是邓丽君，同样是“往事只能回味”，如果这“往事”不是自己亲手摁下播放键来“回味”，心里就往往不是味儿。我们都希望通过经常借用，把这“独乐乐”的三用机变成“众乐乐”的四用机。那时我喜欢一盒奚秀兰，偶尔向他借机一听。问题就是，任何一盒外来的磁带咔嗒一声都像卡入他的胸腔，令他老是有一种异物感，所以听了指定的一两首后便要果断退出，接着，整个世界继续被深深拖进他的歌仔调里。

　　当教师后，我数次向学校电教室登记借出那台巨大的“大三洋”。现在电子产品趋向以小为妙，一小片MP3放在身上就从头到脚都是音乐了，当年却是以大为美，那台“教学专用”的四喇叭比起普通的三用机来是谓之巨，视觉冲击力大，音响效果尤佳。借用该机当然是为教学，因为本师痛感从小学到中学不断重复写“最喜欢的一个人”、“最难忘的一件事”，人类文明发展史都快要原地踏步走不下去了，遂教改之，听音乐写作文即其一。语文课堂飘出音乐，这在当时有点轰动效应。电教室对我自行开展中学语文教改倒没什么评论，唯对进度安排颇感不适：为什么不可以一次性完成，而要分成两次乃至若干次、时隔几天跳跃性地进行?

　　大家有所不知，本人爱乐多年，珍藏磁带几盒，正好趁着有那机子躲在宿舍里狂听—说是“趁机”，实为“蹭机”，从早到晚如醉如痴，逾期未还酿成惯例。电教室那位老师远远见到我就情真意切地点头，我远远见到他就脾虚气弱地闪人。然而，教改再深入，思路再大胆，也不可能把语文科改成音乐课吧?就在该师那两片因为逆光变白的眼镜从大操场对面朝我意味深长地一闪一闪时，只好高举双手示意投降，灰溜溜地拎着沉甸甸的机子归还去也。

　　那些年，出门都要揣上一两盒磁带以便随时“趁”人之“机”。有带无机，东趁西蹭，就这样听了很多好音乐。近些年，我把长期积累的音乐一式几份烤到手提电脑、台式机、汽车和手机里，现在不怕没有音乐，只怕没有听音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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