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与音乐钟，孰美？

      与郁金香、风车一样，自动乐器街头风琴也是荷兰的标志。20世纪初，它们曾风靡欧洲。如今在一些特殊时刻，它们也会被推上街头，重演当年盛景。

     约1480年制造于荷兰的雅各马兹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音乐钟。“雅各马兹”意思是“手持锤子的人”

    2007年11月11日前，每天开馆后的整点，静谧的广东美术馆里便会音乐声大作。荷兰国家自动乐器博物馆挑选出来的50件自动乐器精品，正在广东美术馆展出。前来“养眼”的参观者意外地饱了耳福，自然都很兴奋，而荷兰国家自动乐器博物馆公关部长德克斯·哈斯博仍很遗憾。
    本来，演示的作品里还包括“桌船”，一到预定时间，那艘模型船就开始走动，船上的小人吹号敲鼓,演奏乐曲。人们围上来看时，船会突然停下，船头的模型火枪“嘭”地炸响，并放出烟雾。最早在15世纪时，欧洲的国王们就用这个给客人取乐。“我们问美术馆能不能演示这件作品时，美术馆跟我们说，我们不想在馆里有任何火药。”德克斯·哈斯博说。于是这件有趣的装置就只好闷在橱窗里发呆了。
    身为博物馆公关部长，一头棕发、说话喜欢辅以大幅度手势的德克斯·哈斯博有两个得意之处，首先，世界上最早的机械式自动乐器诞生于荷兰，而且就诞生于博物馆所在的荷兰中部小城乌得勒支。
    在乌得勒支市，离博物馆不远，是荷兰最高的教堂钟楼，它的名字朴实无华——大钟楼。这座建于14世纪的钟楼，在每次报时前都会有一小段音乐。奏出音乐的钟塔组铃，便是世界上最早的自动乐器。它是将乐曲编排在一个安插了几百个铁钉片的滚筒上，滚筒旋转时，上面的钉片就会触动在滚筒周围的锤子柄，带动锤子去敲击一排铜铃。钉片排列改变，演奏的乐曲也会随之改变。
    由于没有资料，现在已无法得知14世纪的钟楼演奏什么乐曲，不过德克斯·哈斯博推测，那时的曲子不会太好听，因为组铃的功能并不是要去演奏美妙动听的曲子，而是提醒人们，下面将要开始报时——可别数漏了。
    时至今日，这座大钟楼依然在发挥余热。每小时4次，风雨无阻。在整点时，报时前的音乐会长达一分半钟。钟楼一响，住在钟楼附近的人都不得不捂住耳朵，因为声音太大了。
    大钟楼并不总是演奏那些世界名曲，有时，德克斯·哈斯博还听到钟楼里传出流行歌曲，“不过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曲子，大概是音乐排行榜里的。”他耸耸肩。
    这种钟塔组铃造价极为昂贵，14世纪的荷兰只有最富有的几个城市，比如阿姆斯特丹、乌得勒支，才有这种钟塔组铃，那些普通的城市就没能用得起。
    到15世纪，小型的家用铃乐钟才进入人们家中。但由于滚筒的制作难度较高，一直到17世纪，也只有少数非常富裕的家庭才买得起自动乐器。
    18世纪末，自动乐器的制作工艺改变，出现了“没有铃或锤子的组铃”，这让自动乐器的造价便宜了很多，普通人也能买得起。但对孩子来说，这仍然是非常昂贵的玩具。
    19世纪下半叶，圆碟音乐盒产生。工艺复杂且容易损坏的滚筒被打孔的钢碟取代，造价更便宜，也更容易量产。用这种方式制成的自动乐器，被放在舞厅和街头为人们伴奏，当时盛极一时，但它们大多只能演奏出风琴管的声音。
    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留声机和扩音器出现，自动乐器就渐渐成了历史。从1956年开始，荷兰国家自动乐器博物馆四处收集历史上的这些乐器，至今，已收藏有1100多件。
    德克斯·哈斯博的另一得意之处，是荷兰国家自动乐器博物馆的经费来源中，荷兰政府的拨款只占30%，而其他博物馆则需要90%的政府拨款。
    去年，博物馆的观众达11万人次，对于人口只有27万的乌得勒支小城来说，这可是相当巨大的一个数字。除开门票收入，博物馆经常针对一些公司和群体开筹款晚会，这是他们经费的主要来源。身为博物馆却如此经营有道，连荷兰政府都忍不住给他们发了个“国际商业奖”。
    荷兰博物馆还帮助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修复自动乐器，比如法国的卢浮宫、俄罗斯的博物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中国的故宫。作为回报，这些博物馆免费把自动乐器拿到荷兰展览。像故宫，就曾经挑选出15件音乐钟到荷兰展览。
    “很难讲我们一年会花多少钱用来购买乐器。我们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我们往往是在碰到某件乐器后，再开始去筹钱，从政府、从公司、从一些艺术机构。”自动乐器博物馆馆长弗洛里斯·德·格尔德说。去年，博物馆看中一件制造于18世纪的音乐钟，它既可以发出风琴的声音，也可以发出弦乐的声音，而且仅此一件，其他都被别的大博物馆收藏了。博物馆花了4周的时间去筹款，筹到60万欧元，终于成功买下。
    “一年能买到5到6件小的自动乐器，我就很高兴了；如果能买到一件像刚才说的那种珍贵的，我会极为高兴。”格尔德馆长说。
    除了钱的问题，收藏自动乐器也需要机遇。为了买一件海顿谱曲的滚筒音乐钟，博物馆等了23年。1970年，博物馆就开始跟音乐钟的主人谈。那是位老夫人，死活不肯卖。之后每年，博物馆都会去拜访她，但老夫人始终不肯松口。一直到1993年，老夫人去世了，她的儿子继承了这件音乐钟，但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他更喜欢法拉利跑车。“我们给了他法拉利，他给了我们音乐钟。”显然馆长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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