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荣：为苍老二胡调出时代新韵

　　上榜理由：最年轻的二胡制作高级工。1999年获中国民族乐器（二胡）制作大赛工艺优胜奖、音质优胜奖；用新材料试制成功“透明二胡”，获专利；制作价值20万元的极品二胡“红浆果的情怀”，参展2006年上海乐器博览会

　　上海民族乐器一厂将作息钟点往前拨了1小时15分钟，早上7时45分开工。当车间里传出咿咿呀呀调试胡琴声音的时候，日头正好。在铺满工具、落满木屑的调试台边，曹荣身着蓝大褂工装，专心地游弓走弦。

　　制作二胡，80后的曹荣已干了14年；直到现在，他仍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

　　入这一行，纯属偶然。“我是一个挺没出息的人。读书成绩不好，1997年初中毕业时只有一个念头：不再念书。看到离家不远的上海民族乐器一厂在招工，就报了名。”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曹荣话不多，甚至有些许压抑，但实在。没有音乐基础，他应聘时十分忐忑，没想到过几天就收到了录取通知。报到时，曹荣知道了：厂里太缺年轻人。他上一拨的同事，当时基本都已40出头。那一年，厂子一口气招了三四十个他这样的年轻人，不过留到现在的，只剩个位数了。曹荣能坚持下来，全凭与日俱增的对这份手工技艺的感情。

　　民族乐器制作的许多环节，至今还是手工，技艺传承则靠传统的学徒制。厂里为每个新人都一对一安排了师傅，从学着用手锯、手锉、刮刀、线钻等工具制作二胡的琴筒开始。曹荣白天泡在车间里操练手艺，晚上到夜校补习机械制图、声学、乐理等知识，闲暇时间，就央求师傅教他拉二胡。日子过得琐碎、枯燥，也清苦，但师傅毫无保留的传授，让他感到了苍凉琴音之外的温暖。

　　分门别类用流水线方式做琴筒、琴杆、弦轴、弓杆等各个部件，再借由工业化设备装配起来，如今的许多二胡是这么做成的。不过，制作追求音质的专业二胡，从下料到装配，还非得一个人做到底。现在的曹荣，是厂里最年轻的高级工，专做这类二胡。这活儿快不了，一个月做不了几把。二胡的每一个组成部件都关乎声音的呈现，琴筒的内部结构、琴杆的大小规格、琴皮的材质松紧，都很讲究，就连两个部件之间的装配角度也构成一种影响因素。难就难在一把琴的装配并没有可以依循的标准，如何驾驭好各个部件，颇费思量，也最显功力，精妙之处全靠微调，有时甚至需要因地、度曲定琴，“像在北京这样的干燥地方，要用皮紧的二胡，而在台北那般的湿润地方，却要用皮松的二胡。”这还算不上讲究，演奏级用琴的讲究堪称无止境：“在同一个城市的室内或是室外，演奏《二泉映月》或是《赛马》，对琴的要求都各不相同。”

　　制作各个部件，凭的是手艺，曹荣10个月便出了师；而装配一把琴，要凭感觉，他说自己至今还在摸索不已。“老一辈的制琴师，弹一弹用来制作琴皮的那块皮，就知道这把二胡将来发出的最佳声音会是怎样，能够根据琴皮的情况在蒙皮时把各个受力点的受力度控制得当，也能够针对皮质的缺陷找到合适的琴筒、琴杆来弥补。这等境界，我还差得远。”

　　近年来，上海民族乐器一厂努力创新，鼓励年轻人施展拳脚。于是，能搭配“时尚版民乐”演员服装和演奏风格的“七彩二胡”、能站着弹奏的立式古筝、融入了卡通造型的球身琵琶……一样样“新概念民族乐器”应运而生。2005年，交到曹荣手上要他放胆一试的是“透明二胡”。设计师画在图纸上的琴杆、琴把、琴筒都通体透明，要求用亚克力材质，但设计可以尽情想象，制作非得小心求证：新材料的锯切、粘合、打磨等等，都是课题，比如制作琴筒，要将6块大小相同的亚克力拼成六边形柱体，用什么样的胶水既能粘得牢靠又不露痕迹？曹荣试了好多回。他发现，亚克力材质决定了琴声偏尖，琴筒上的发声膜需要调整，最终他找到一种纯白色的特殊皮料，替代常用的灰褐色蟒皮，时尚造型与经典音色这才两全其美。

　　老红木在拿来制琴之前，已经放置了上百年，价值20万元的二胡“红浆果的情怀”，琴杆、琴轸用红珊瑚配绿松石，琴筒用白金镶边，曹荣屡屡挑起制作“极品二胡”的重任。失败意味着贵重材料作废，所以只能一次成功。他愿意尝试，哪怕有时制作一把琴得磨上几个月。“红浆果的情怀”2006年做成，仅此一把，厂里本无意售卖，只想让人明白民族乐器的价值。但去年，这把琴被人买走了，厂里另一把价值30万元的二胡“行云流水”同样觅着了买家，这让曹荣高兴了好一阵。

　　在曹荣想来，若有一天，苍老的民族乐器跟上了时代节拍，他便也跟上了时代。好在，小伙子有大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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