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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德国当代音乐两“H”

来源: 2013-12-11 12:00
纪念德国当代音乐两“H”

  图:哈特曼的作品曾被纳粹禁止演出

   【神州乐器网讯】众所周知,德国音乐有三个著名的“B”─巴赫、贝多芬和勃拉姆斯,他们共同筑起了德国古典音乐的根基。不过,有另外三位名字开头是“H”的在德国人的心目中也同样卓越─保罗.欣德米特(Paul Hindemith)、汉斯.维尔纳.亨策(Hans Werner Henze)和卡尔.阿玛丢斯.哈特曼(Karl Amadeus Hartmann),与三位“B”相比,这三位“H”称得上联手对德国当代音乐的发展注入了生机和活力。\詹湛

  今年十二月是欣德米特和哈特曼逝世五十周年,他们两位都是在一九六三年十二月辞世的。也是出于巧合,我翻出一张同时收有他们两位小提琴作品的唱片:由Supraphon出品的哈特曼《葬礼》小提琴协奏曲,以及欣德米特的小提琴、大提琴协奏曲各一首。在这个晚来天欲雪的日子,将它放入唱机或许是缅怀这两位“H”的好选择。

  《葬礼》小提琴协奏曲

  先说说哈特曼《葬礼》小提琴协奏曲吧,它的标题“Concerto Funebre”是意大利语,创作于一九三九年,一九五九年又修订过一次,可以说是哈特曼名气最响的一部协奏曲了,而其中诗意浓郁的末乐章尤其出名─它的旋律源于一首通俗的德国歌曲《不朽的牺牲品》,哈特曼是从导师、指挥家谢尔辛那里知道这首歌的,而谢尔辛正是一战期间被拘禁在俄国时学会它的,它最初在俄国的版本被译为《同志们不会倒下》,是一位名叫依可尼可夫(Ikonnikow)的俄国作曲家为鼓舞工人运动而作,后来也被萧斯塔高维契运用到其第十一交响曲的第三乐章中。

  这段旋律就这样通过谢尔辛的传授,神使鬼差地进入哈特曼的《葬礼》协奏曲中。在一封给谢尔辛的信里,作曲家提到,《葬礼》小提琴协奏曲中间两个略为阴郁的乐章是为了反映二战结束前人们智力与精神上的精疲力竭,而首尾两个宽广的慢乐章则是为了凸显仅存的一丝希望。哪怕你听过了所有其他的小提琴协奏曲,都很有可能会觉得哈特曼这首的开场和结尾部分实在惊艷─寂寥的小提琴彷彿在空旷的废墟上独自悲歌,而四周无垠的土地上散布?无数炮火轰炸后的馀烬,寒风扬起了阵阵焦灰。这从某个角度正好总结了哈特曼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创作源泉:一九三三年纳粹党执政后,哈特曼的作品被禁止演出,钢琴奏鸣曲《1945年4月27日》和歌剧《质朴的青年》都或多或少反映了孤独无助的个体如何在残暴的大环境下保存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你完全可以从这张唱片中的《葬礼》小提琴协奏曲开始接纳哈特曼的语彙,从而逐渐信服他是德国近现代音乐史上较为贴近听众,不愿作品流于晦涩的一位了。

  欣德米特受冷落

  至于欣德米特的小提琴协奏曲,它的被冷落或许有点不公──当初它和萧斯塔高维契、普罗科菲耶夫和阿尔班.贝尔格的小提琴协奏曲一起,受到过大卫.奥伊斯特拉赫和斯特恩等演奏家的喜爱,但是现在记得它的人似乎不多了。何故?它是传统的三乐章结构,首尾快而中间慢,开头所用调性集中于升C,结尾也是几乎与它相同的降D,可谓中规中矩。但是其风格与欣德米特的大部分严肃性极高、模仿巴赫或者布鲁克纳的作品都有所不同,作曲家用速度极快的、衔接紧密的小提琴独奏段落与生机勃勃的管乐、打击乐合奏相呼应,营造出一种戏嚯幽默的氛围。第三乐章小提琴独奏的华彩片段更是达到了情绪上的巅峰,戏剧对比程度之高甚至让人联想到了史特拉汶斯基的芭蕾舞曲,而似乎不再有传统德奥小提琴协奏曲稳扎稳打的影子了,因此可能让部分听众难以接受。然而,欣德米特在小提琴高音声部的独奏中运用的却是他最擅长的“变形”技法,也就是欣德米特《韦伯主题交响变形曲》中的那个“metamorphosis”,他也许是想借此证明,自己既然可以把巴洛克音乐信手拈来地改编为各式各样的室内乐协奏曲,又为何不能换个花样,来一次奇异、荒谬、嘲弄,又笼罩梦幻色彩的音乐版卡夫卡《变形记》(Metamorphosis)?

  欣德米特同样也不为纳粹欢迎:一九三四年和一九四○年,他的音乐曾两次禁演,这部小提琴协奏曲是大指挥家门盖尔贝格(Willem Mengelberg)的委约之作,与哈特曼的小提琴协奏曲几乎诞生于同一年,但是它们两部作品偏偏一个真挚得悲戚戚,催人泪下,另一个却有?手舞足蹈、嬉笑怒骂的“面具效果”,同样是面对支离破碎的世界,德国作曲家们就像把策兰的黑色诗歌和尤奈斯库那部说人人希望加入变形行列的荒诞派戏剧《犀牛》摆在了一起,实在令人对德国音乐的可能性与包容性嘆服不已。

  安切尔一生坎坷

  最后要说一说这张唱片的演绎者:指挥家卡雷尔.安切尔(Karel Ancerl)和小提琴家安德烈.吉尔特勒(Andre Gertler)了,安切尔在捷克音乐界大名鼎鼎,大家也许还不知道他的师承─前文提到的谢尔辛正做过他的老师,这也许是他愿意选择自己的师兄哈特曼作为唱片录製对象的原因之一。安切尔的一生坎坷多难,曾被送入奥斯威辛集中营,他是家族中唯一一个倖存下来的人。这场唱片正录製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是二战结束后的重建期,安切尔被任命为捷克爱乐乐团的首席指挥,从此一心扑在了指挥事业上。我们更多知晓的小提琴合作者,或许是他与约瑟夫.苏克(Josef Suk)留下的大量录音,以及与米尔斯坦留下的零星录音,但是吉尔特勒在这张唱片中的表现,完全可以和前两位大师级的演奏家媲美。吉尔特勒是匈牙利人,巴托克的朋友,同时也是纳粹的受害者。他录製过巴托克几乎全部的小提琴作品,在小提琴二重奏里也常常担任苏克的搭档。他的琴声在一方面与苏克相仿,质朴而具有穿透力,但是另一方面揉弦很克制,慢板也依旧使用小幅度、紧密的揉弦,而快板也并没有追求一味的速度,而是以颗粒清晰、节拍严谨为特色。所以吉尔特勒的质朴与安切尔棒下捷克爱乐纯美的音色汇聚到一起,颇能体现哈特曼的深邃内敛的那一面,但换到欣德米特那里,也许有些听者就觉得未尝有必要那么沉稳老成,似乎再“疯狂”一些就好了。

  当然,唱片中还收有正值壮年的托特利埃献上欣德米特的大提琴协奏曲,的确够味,比起托老与英国指挥家道恩斯(Edward Downes)一九六七年在BBC唱片录製的那张,也许是年轻十多年应该有的张扬,显出一番“诗当得意处,酒到半酣时”的醉态。Supraphon的音效生动逼真,跳弓和换弦的摩擦声丝丝入耳,更是胜过BBC一筹,不过这就是题外话了。

  要是Supraphon公司把这首大协换成亨策于一九四八年创作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多好(反正按唱片时长估计,长短也差不多),因为那样一来,德国音乐的三个“H”即可在小提琴协奏曲的世界里见面切磋啦。神游云端,笑看今日世界,岂不游哉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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