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大诗人白居易,不仅是一个诗人,也是一个非常懂音律的人,他写下了著名的长篇《琵琶行》,与《长恨歌》一起,组成了白居易最著名的两首乐府诗,当时就有民谣流传“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可见白居易诗歌的受欢迎程度和流传的广泛程度。
不过,除了《琵琶行》,白居易还有一些关于音乐的诗歌也写的非常美,比如这首《夜筝》。
夜筝
唐白居易
紫袖红弦明月中,自弹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
白居易不仅爱写诗,也是非常爱好音乐的,他在琵琶行里写过听不到美妙音乐的愁闷,“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因为好久没有听到美妙的音乐了,偶遇技艺超群的歌女弹奏一曲,才会让白居易如听到仙乐一般,感慨良久,于是写下了一首流传千古的《琵琶行》,让这位琵琶技艺超群的女子永远留在了历史的记忆中。
这首《夜筝》虽然只有短短四句,但也写出了《琵琶行》里的那种美妙的韵律和意境。夜筝,就是在夜晚弹奏的古筝,标题首先点名了这段音乐表演发生的自然环境,正是在万籁俱寂的夜晚。
在夜晚的时间,整个世界都是非常安静的,在这样幽静的环境里,天地之间没有任何噪音和声响,唯有空灵的古筝声音一阵阵的传来,更是犹如天籁,传入了听者的耳朵里,激荡着人的内心和灵魂。
“紫袖红弦明月中,自弹自感暗低容。”跟《琵琶行》异曲同工,描写乐曲,首先描写的还是弹乐器女子的容貌打扮,《琵琶行》里的歌女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而这位弹古筝的女子,则是穿着紫色的衣袖,而古筝的弦颜色是红的,紫色与红色在月光下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自弹自感,弹古筝的女子被自己曲中的情意所感动,满面愁容,低头沉吟,虽然是表演给别人看到,但是她自己却带着很多的感情在里面,一阵阵古筝的美妙音律,就仿佛是发自她内心的感情诉说,听了以后怎么不令人动容呢。
“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弦凝指咽,古筝的弦不再拨动,凝结在了一起,女子的手指也停下来了,弹奏暂停了,但是在这无声的状态中,却更让人感受到了千万重的深情。
这一段就好像是《琵琶行》里写的“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状态。在皎洁的月光下,一双穿着紫色衣袖的纤纤玉手在红色的古筝弦上飞快地拨动着,女子即是在弹着古筝,更是弹奏着自己无限的深情和说不完的心事。
这首诗歌只有短短的四句,这位弹古筝的女子是否与《琵琶行》中的歌女一样有着坎坷辛酸的往事呢,诗歌中并没有交代,所有的故事都藏在了最后一句的“别有深情一万重”当中,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其中的故事只有让读者去猜想。
这首诗歌虽然只有短短四句28个字,但其中塑造的意境情韵,却是可以和600多字的《琵琶行》媲美。《琵琶行》描写了歌女高超的技艺,对她的身世进行了娓娓道来的诉说,最后发出诗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而《夜筝》却没有详细交代弹奏古筝的女子到底是谁,留给读者的只有一个紫袖的剪影。
弹奏古筝的女子已经沉迷到了自己的音律之中,诉说的都是自己的感情和心事,而不是在表演,她已经达到了和古筝之声融为一体的境界。在弹奏之后,最后的那一停,更将人拉到了无穷的想象之中,因为诗歌并没有具体描写女子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伤心事,才弹出了这样深情万重的音律,却显得更加的余味悠远,令人难以忘怀。
短短四句诗,就浓缩了《琵琶行》600多字才传达出来的意境,更体现了白居易的高超艺术水平,《琵琶行》重在长篇渲染,而《夜筝》则胜在短小精巧,用短短的28个字,营造出了一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音乐佳境,也刻画出了一位深情万重的弹筝女子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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