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丽《风也有根》个人音乐会演出现场。
打开山西的文化地图,长城脚下、黄河岸边、太行山里,可谓文化久远而灿烂,山西民歌犹如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些文化之上,成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早在2000多年前,这里的人们就能歌善舞,他们用歌声歌唱爱情、记录生活,《诗经》里的《唐风》就是采集于此的民歌。大约五六百年前,王朝更迭、征战中原,许多地方人口急剧减少,而山西,由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躲开了这场浩劫。据史料记载,洪武年间便有大量人口从山西迁入其他地方。由于山西相对安定的生活,使得农业生产得到高速的发展,继而成为农业文明较早发达的地区之一。我们今天能够传唱的山西民歌大多起源于这个时候,所以说山西民歌是对农业文明高度发展的热情歌颂,是我们走进现代文明最为留恋的乡愁。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社会整体得到空前的发展,山西民歌更是为社会主义建设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纵观山西民歌70年的发展,我们完全可以用波澜壮阔来概括。
山西民歌的两个高地
黄河岸边的河曲是山西民歌的一个高地:
河曲地处晋陕蒙交界,素有“鸡鸣闻三省”之说,是农业与游牧文明的过渡地区,也是著名的《走西口》其中的一个口。“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是对这里的另外一种描述。就是这些特殊的生存状态,造就了河曲人开朗、热情的性格,而山高水长又使得思念成为一种习惯,“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三天路程两天到”“难活不过人想人”,多个版本的民歌《走西口》都是思念的极致表达。
民歌的丰富和成熟滋养出了一种民歌的高级形态——样式特别的小戏种“二人台”,多为男女两人演唱,诙谐幽默是“二人台”的基本特征,也正是河曲人集体性格的艺术表现。“二人台”向西流入陕西榆林、延安地区,向北流入内蒙古河套地区,向东一直流到了河北的张家口一带。沿长城东进路上,“二人台”在山西阳高县深深地扎了根,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东路二人台”。“爬山调”“漫瀚调”“讨吃调”都是“二人台”流到汉蒙杂居地区后的变种。
一种民歌、一个小戏种能够流布如此之广、变种如此之多,足可见人们对它的热爱。所以说河曲民歌是山西民歌的一个高地。
而太行山里的左权是山西民歌的另外一个高地:
左权县古称辽县,因抗日战争时期左权将军牺牲在这里而得名。高高耸起的太行山把左权县包裹得几乎与世隔绝,几百年来他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男耕女织、自给自足。
丰衣足食的生活使得这里的人们“温良恭俭让”,对爱慕的人是“有了心事慢慢来”,对热恋中的情侣是“爬山越岭寻你来……”却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左权民歌被称为“开花调”,是一种和《诗经》一样古老的文学手法——比兴,即歌词总是先用一个“……开花”再引出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芝麻开花”“玻璃开花”,甚至“火车”都可以“开花”。
这里同样有一个小戏种“小花戏”,“三颠步”是它的主要艺术特点。“开花调”和“小花戏”流布于晋中和长治地区,影响到山西中部的大部分地区,甚至对相距百余公里的“晋中秧歌”也有一定影响。所以说,它是山西民歌的另外一个高地。
山西民歌的三座高峰
新中国成立初期,山西民歌成为共和国声音的重要基因。
早在抗战时期,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便以山西为跳板向外延伸,“晋察冀”“晋冀鲁豫”“晋绥”。共和国的第一代音乐家们也随后生活、战斗在这些根据地,他们与山西人民同甘共苦、水乳交融,在长期的工作中,他们熟悉了山西民歌,并以此为素材创作了大量的战斗作品,鼓舞了斗志,赢得了胜利!
新中国成立以后,共和国的第一代音乐家们依然使用了大量的山西民歌,创作了很多国家级的音乐,并把它凝练成一种国家声音。比如有直接歌唱山西的歌曲《人说山西好风光》,作曲家张棣昌先生尽管是广东人,从小生活在南洋,但由于他在延安学习生活的经历,对于山西民歌的了解,使得他创作的《人说山西好风光》如此地具有山西风格,以至人们对它认可、喜爱,都把它视为山西新民歌。还有一首同样被全国人民喜欢的创作类歌曲《汾河流水哗啦啦》,作曲家高如星就是山西兴县人,是新中国成立后从山西走出去的著名音乐家。著名音乐家李焕之先生创作的交响乐曲《春节组曲》的第一乐章《春节序曲》中,那段温暖的慢版就是山西柳林民歌《一圪嘟秧歌满沟转》的主题。每当春节将至,《春节序曲》在中国大地上响起,可谓家喻户晓,山西民歌《一圪嘟秧歌满沟转》也随之走入千家万户。所以说山西民歌成为共和国声音中最重要的基因。
同期,在国家文化部门主持下,老一辈山西音乐工作者张沛、陈家滨等经过多年的收集整理,在全国率先完成《中国民歌集成·山西卷》。为后人研究使用山西民歌提供了最为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改革开放初期,山西民歌掀起了全国的民族歌舞回归风。进入上世纪8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中国欣欣向荣,山西省歌舞剧院年轻的编导张继钢,以山西民歌《五哥放羊》为音乐元素,创作舞蹈《元宵夜》,获得全国大奖第一名。之后,受此启发,他和省歌舞剧院的老师们一道编创了山西民歌舞蹈《黄河儿女情》,一经问世就在全国打响,并引发了全国性的民族歌舞回归之风。有专家认为这部作品为“80年代民间歌舞的振兴,创造性地走出了新的里程。它强烈的民族的情魂、地方的色调、现代的风格、撼人的美感,演出了80年代的新水平”。其中的主创张沛、张文秀、王秀芳、张继钢、赵越、刘德增、景建树等,主演牛宝林、陕军、宋拉成、宋生平等都是这座高峰的杰出人物。
新世纪,山西民歌以舞台剧等形式,再次唱响全中国。
舞剧《一把酸枣》、民族交响乐《华夏之根》、民歌晚会《唱享山西》、说唱剧《解放》、电视剧《乔家大院》等等。在沉寂了多年后,山西民歌以舞台、影视剧等形式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一把酸枣》《解放》更是直接使用了大量的山西民歌,尤其在张千一作曲的《解放》中,山西民歌被提升到史诗般的品质,成为新时代山西民歌的绝唱!《一把酸枣》《解放》都以逾千场的演出走遍了大江南北,山西民歌随之响彻了海内外。
同期,继老一代山西民歌歌唱家刘改鱼老师之后,石占明、高保利等先后通过央视CCTV青年歌手大赛等平台,把山西民歌重新演绎,既保留了民间风格又提升了音乐品质,使得山西民歌耳目一新,获得全国人民的喜爱。
山西民歌的复兴之路
15年前,时任山西戏剧职业学院院长的赵银邦提出了山西民歌的发展方向。15年来,学院旗下的山西华夏之根艺术团在民歌路上不断研究创新,策划举办了许多在全国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民歌活动,培养出张红丽、李小菲、常春等一大批优秀的民歌人才,团结了许多全国民歌方面的专家学者,逐步成为山西民歌发展建设的主阵地。
在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建立了山西民歌的活态传承基地,从学院戏曲专业演员中选取民歌人才进行培养,努力把谱面上的民歌唱出来、唱好听。经过赵季平、程大兆等多位音乐家的指导和努力,逐步形成山西民歌在现当代的整体美学。按照文旅项目打造的民歌晚会《唱享山西》在太原演出了100多场,有力地探索了山西民歌的新道路。
第二个阶段,探寻山西民歌在当代的价值。用当代价值观对传统民歌进行高度审视,去其糟粕留其精华,不仅看到了山西民歌的艺术价值,更把民歌作为非遗看到了它的文化价值,了解到传统的节日文化、礼仪文化,以及透过民歌描写的生存状态看到了人们的爱情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等等。但是,在这个阶段也恰恰遇到了山西民歌发展的瓶颈期。一是虽然从《山西民歌集成》来看有2万多首,在全国的集成中属于比较多的,但真正能够演唱的也非常有限:首先是2万多首的民歌中有许多是雷同的;其次是有很多民歌描写的情境对于当代人过于陌生,因此不容易被理解,更不宜传唱;再者就是因为历史的变迁,很多民歌已经失去了它的艺术美感,甚至有一些还是粗俗不堪,不能再被搬上舞台。二是民歌人才的培养尽管摸索出一些方法,但很难形成系统的有效的科学理论,培养人才某种程度上还是要依靠个人的天分。
第三个阶段,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并举。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山西民歌人找到了发展的方向:不忘初心再出发。
2016年,利用国家艺术基金的资助实施“晋陕蒙冀四省区原生态民歌人才培养”项目,把四省区40多位同根同脉的民歌歌手集中在一起,用40天的时间进行强化培训。邀请到中国顶级的歌唱家、音乐理论家、文学家,以及常年游走在田间地头的民间艺人给大家讲授民歌理论和技巧。从源头开始研究,又从外延相互学习,大大理清了山西民歌从本来到未来的方向脉络,促进了山西民歌高层次人才的培养。同年举办“新时代语境下,中国民歌的复兴之路”活动,邀请到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大学、南京师范大学等院校的专家,一同剖析山西民歌近年来所取得的成果,在理论上探寻中国民歌的复兴之路。
2017年,山西华夏之根艺术团与山西省文化馆一同策划、改编了20首山西民歌广场舞曲,并向全省推广,让民歌回到老百姓中间,让民歌成为一种新的时尚。经过不断努力,民歌广场舞行动已经引发了全国的关注,并最终促成了中宣部举办全国民歌广场舞大赛。同年,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右玉精神的重要指示而创作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为有牺牲多壮志——右玉和她的县委书记们》中,张红丽演唱的原创民歌体歌曲《小老杨,你好好活》(王晓岭作词,王京荣作曲)获得了广大观众的认可和喜爱,被著名音乐学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田青老师赞誉:“小老杨写得好!不是民歌,但它传承了民歌的味道、精神、风韵、气质。它有着浓郁的民族风格,但比传统的民歌更有气魄、更有深度。”这是山西民歌在创造性转化方面的一次有力探索。
在这个阶段,山西民歌的理论建设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一是民歌作为方言的艺术,如何在歌唱的技术层面解决好方言与普通话的关系,这个问题的背后是音乐的地方性和世界性的关系,民歌没有了地方性就是白开水,就是假民歌,没有了风格没有了味道。但只有地方性就是民间艺术,就不能被更多的人读懂并喜爱,最多只能是看个稀奇,看个热闹,这个不能长久,也不是有利于民歌发展的方向。“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话不假,但要理解好什么是民族的,民族的不等于民间的。那么,山西民歌如何做到从“民间”到“民族”,再用什么样的手段实现“世界”呢?方法也是两条:方言的发声位置和方言的音韵美感。这两条做到了、做好了,民歌就唱好听了,既有味道又能被更多的非本方言区的人们喜爱。二是认清民族调性与地区音乐之间的关系,民族调性是一个地区的音乐总和,而它来源于本地区的方言音韵,把这个关系搞清楚了,民歌在音乐旋律上的美感就找到了。这两条是十几年山西民歌人不断实践和扎实研究的成果,对于全国各地方民歌的发展应该具有借鉴作用。
2018年到2019年,《天朝·巴洛克音乐会》在法国、德国分别举办,这已是该项目实施以来第3次在国外演出。由法国里昂音乐组织资助,用山西梆子剧种乐器与欧洲民间乐器组成的乐队,为张红丽演唱的山西民歌伴奏,一种近乎奇葩的混搭却产生了无比美好的效果,在欧洲的演出获得了巨大成功。这也应该是中国民歌走出去,与其进行深度文化合作,而且真正进入其主流社会的为数不多的项目。
“风也有根”——这是用全新理念创意的一项山西民歌活动,找到民歌之根,让民歌在当下扎根,这是“风也有根”的根之所在。通过个人演唱会的形式,“风也有根”得到有力的阐释。民歌的韵味还在,但表现已经非常现代,不再是红袄袄绿裤裤、不再是系条头巾裹件羊皮袄,当然也不是穿着时装唱民歌,是在高度提炼民歌的核心美感后找到它与当下的情感关系。比如:民歌的单纯、民歌的田园式状态、民歌的远意,这些都是现代人情感的需求,非常容易引起共鸣。演唱会的举办不仅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还有全国音乐界名人大咖通过媒体引发的长时间的关于山西民歌的讨论。
2019年7月,在山西民歌的发展史上迎来非常重要的一天,左权(国际)民歌汇的开幕把山西民歌的主体演绎推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开幕式晚会由著名艺术家张继钢先生担任总策划,王建军担任总导演,王京荣担任音乐总监,高小江担任撰稿,晚会利用目前国际一流的舞台装置、一流的制作团队、山西民歌最强演出阵容,汇合了全国知名老艺术家,用高山流水做背景,呈现出了山西民歌的视听盛宴,将山西民歌表演水平提升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纵观山西民歌70年,它与共和国一同成长,一同兴旺,一同走入了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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