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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视障小伙“一个人的乐队”,靠直播打赏撑起一个家

来源:新京报 2022-05-28 12:00


  #视障男子同时演奏4种乐器直播养家#一把吉他、一个口琴、塑料桶做成的鼓、铜镲,是罗应星的全部家什。他把一支乐队所需的乐器全部背在身上,总重60余斤,热闹地演奏。每晚的直播间里,十万几十万人次观看“一个人的乐队”。最多的一次,450万人观看了他的表演。



几乎每天,罗应星都在抖音直播间演出

  罗应星出生在贵州仁怀市五马镇三元村,13岁因意外导致视力障碍,从14岁开始学乐器。今年他38岁,音乐是他二十多年里赖以生存的技能。2018年,他注册了名为“背鼓王子贵州映星”的抖音账号,靠着极具特色的表演吸引了150多万粉丝。

  “有音乐陪伴,就像在黑暗中突然有一点光。”音乐治愈着他的生活,现在,他的表演每天都治愈着直播间里的观众。网友的认同和直播收入给了他更坚定的信心,“这条路我会坚持下去,把音乐的力量传递给更多人。”


“盲人也可以追逐音乐梦”


  13岁,罗应星双眼意外受伤后,世界变成模糊的,用高倍放大镜才能勉强看到书上的字。休学治疗一年,动了七八次手术,视力依然无法恢复。他辍了学,感觉人生好像突然跌到谷底爬不上来。


  好在,家里的二胡、口琴、笛子,他玩得像模像样,路边摘片树叶也能吹出曲子来。视力受损后,他在家偶然弹起电子琴,摸索了一会儿便能弹出流畅的旋律。他没有学过乐理但乐感极佳,只靠耳朵和手,他还可以像从前一样玩乐器。

  他的生活还是受到诸多限制。除了帮家里干农活,村里附近很难找到适合他的活计,音乐的陪伴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一点光”。亲戚介绍他去仁怀市的农民管乐队,那里有专业的老师教学,乐队也有工作机会。



罗应星在吹奏乐器

  16岁,他带着行李和几十块钱生活费,从村里坐了3小时车来到乐队的宿舍。乐队的领导找他谈话,想劝退这个眼睛不好、人看起来有点“憨”的小男孩。罗应星不肯:“我就是喜欢音乐,我以前看过电视,好多盲人虽然眼睛看不到,都能成为音乐大师呢。”


  罗应星在管乐队里学中音大号。一开始,老师挨个叫学生们一个个来单独辅导的时候,唯独没叫罗应星,他心里很受打击,但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师兄弟们用水彩笔把简谱抄写成放大版,他就能凑到跟前借助高倍放大镜看谱。到最后,反而成了最好的学生。


  2000年初,乐手在这个小城市的工作机会并不多,很多人集训之后觉得不挣钱就不干了。罗应星留在市里,没改行,每天早上坚持7点前起床练习气息。他自学了吉他和萨克斯,当年,市里连一家正规的琴行都没有,他几乎是仁怀市第一个能吹奏《回家》的业余爱好者。


早年,罗应星自己组建乐队到处表演

  后来他玩过乐队,也去大排档卖过唱,音乐是他生活的全部。38岁,他把乐器和歌声玩到了抖音直播间。他的直播间人气很高,因为直播,他不用再为经济或者是职业发展问题低头。成为网红,一个月能挣上万块钱,以前他根本不敢想。


  从2018年10月开播到现在,《海阔天空》、《千千阙歌》等歌名每场都在评论区高频出现,这些歌从他刚学吉他的时候就会,但直播间不论新老观众,每天都反复点播这些耳熟能详的老歌。怎么都听不厌的旋律,把几万人留在直播间听歌、谈天说地,常常聊到夜里10点多。


一个人就是一个乐队

  吉他、口琴、萨克斯、小号、电子琴......罗应星会的乐器既多且杂,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乐器入门对他来说是“一通百通”,耳朵好像变得更敏锐。2004年,崇拜“Beyond乐队”的他和其他几个年轻人组了一支摇滚乐队,在乐队里做主唱兼萨克斯手。

  乐队的演出收入不多。罗应星主要的收入还是自己去跑红白喜事、街头卖唱。从2008到2010,乐队解散又重组好几次,最后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继续了,同伴们得养家糊口,没有余力再玩乐队。

  他曾在电视节目中了解过国外的街头表演视频,一个人同时演奏多种乐器,就像乐队一样。他听奶奶说,爷爷生前在家乡是个民间艺人,精通吹拉弹唱,绝活是能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吹唢呐。乐队虽然散了,罗应星觉得自己心里那团火没灭,他想自己一个人成为一支乐队。“因为视障,我很多工作都胜任不了。本来就靠音乐在生活,那我就一个人继续玩儿呗。”罗应星说。



年轻时,罗应星和喜欢摇滚的人一起组建了乐队

  最难解决的是鼓,罗应星问了很多做架子鼓的工厂,他们都不愿意接这个活儿,“要做就做100个”。他决定自己找材料动手组装,虽然视力不好,但他以前经常在家做农活,靠着某种直觉和定力,花了三四天,就组装出一台能背在背上,用手臂和双脚操作的架子鼓。


  背上鼓,手拿吉他,脖子上架着口琴,他知道一首歌哪里应该进吉他,哪里应该进鼓,试着演奏了几首歌,他知道,一个人的乐队成了。“那感觉像在指挥一个部队,一旦下达命令,节奏、卡点都跟上了。”他说,“很多歌听几遍就会了,就像有了肌肉记忆。”

  罗应星租住在人员密集的老小区,隔音不好,邻居总以为楼上搬来了一支乐队:“一群年轻人,整天又弹又唱的。”直到有一天他全副武装去街上表演,邻居看到了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支乐队只有罗应星一个人。

  2018年6月,朋友建议他在抖音上发短视频。第三条视频就火了,有300多万播放量。2020年国庆,朋友帮他一起在茅台镇的红军桥上第一次开了直播,那几天用他的话说“像开挂一样”,周围的游客人山人海围着他。



罗应星的口琴

  直播的第三天晚上,播到一半,吉他断了弦。他对朋友说,“今天就到这儿,下播吧”。朋友看着公屏说,“这会儿你肯定下不了,直播间在线的观众有一万六千人”。他一下子感觉不累了,背着少了根弦的吉他又播了两小时。

  第四天晚上,在线人数一度涨到三万五千多人,中途控制鼓的绳子磨断了,他停下来修了好一会儿,连修鼓都有上万人留在直播间看。罗应星说,“好像所有的努力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平台,等待一个让你发光的机会。”

  现在直播间里他背着的鼓经过了8次改良,重量加装了拾音器,他直播时很少把鼓放下来休息,只偶尔停下来说说话,原本的鼓和吉他全部背在身上有七八十斤,播三个多小时体力就到了极限。去年底他又做了一套用塑料桶作为底鼓的版本,重量能减轻一半。用上改装后的鼓,他最长一次播了7个小时,轻松不少。

  罗应星还是会半夜在大排档卖唱。有次,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叫住他,问能不能付两首歌的钱,再另外送他一首,罗应星说行。他唱了《兄弟》,又唱了《朋友》。对方让他坐下聊天,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充满希望的东西,坐在这里大鱼大肉的客人,他们心里不一定有你富足。”


直播间里的“音乐梦”养家


  仁怀市是酒都,罗应星现在的头像就是以那栋地标性的茅台酒厂做背景的。酒都经济发达,但他做街头歌手时,觉得自己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收入低,没什么保障。好在这里夜宵氛围很好,晚上他就在各处大排档卖唱,白天也会在街头表演。


罗应星

  他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很江湖,做着自己喜欢的事。除了音乐,好像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事情他都没法掌握。因为身体和职业,他的婚恋并不顺利。2012年他结了婚,有了女儿。最终,因生活观念不合等原因,结婚三年后,妻子与他协议离婚。

  但他的创作一直未停止。18岁,他把心里对懵懂爱情的憧憬写成一首《梦中的安娜》,一直未能发行。今年初,他发行了10多年前写的《红尘礼物》。“感谢她给你爱的感受,继续走,握住你红尘中的礼物。”歌词唱出了他的经历与感悟。这是他发行的第一首歌,他说会陆续把写的几首歌都发行出来。


罗应星的歌曲——《红尘礼物》


  在过去的生活里,他能得到由衷认可的时刻不多。直播给罗应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曾经的梦想好像终于实现了。他直播时需要打开手机的辅助功能,各种操作和提示都有语音旁白,直播间里也能听到他手机发出的语音播报声,他看不见实时的粉丝留言。


每晚,下播后罗应星分享给大家夜空,互道晚安


  第一次直播时,他翻唱《兄弟想你了》,原唱姜鹏进了他的直播间,还给他刷礼物,他却没留意到,后来问观众才知道刚才为什么那么热闹。后来,他每次直播时都会提醒,自己眼睛不好,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担待。而直播间里的很多粉丝,也会帮着他回复问题、甚至运营直播间。

  他想,如果没有做直播,可能他这两年没办法这么专注地只做音乐。打赏最多的一次在2020年底,有场直播挣了七千多,这几年平均下来,每个月差不多能挣上万块。

  去年,家中老人要到外地动手术,他回去照顾了半年,用上了直播打赏的收入,到年底回到直播间复播。随着年龄增长,身上的压力和责任变大了,直播的收入,让他能够时常给女儿买生活用品,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他想,现在他有信心全情坚持下去,这个选择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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